好莱坞，请放过日本动漫！

文|匡华英
中国娱乐圈之所以被人诟病，是因为信仰的缺失。比如表扬一个年轻演员，不代表他演技好，而是说他勤快，有礼貌，受伤，为了拍戏吃了很多苦。问题是，演员的基本素养是演好戏，而不是当“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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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笔记》(电影剧照/图片)
如今，好莱坞在影迷眼中几乎是优秀商业片的代名词。究其原因，除了成熟的制度，好莱坞电影人执着的专业精神更是难能可贵。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当它的执着对象是日本动漫时，观众就坐不住了。
2017年9月，派拉蒙影业和分别制作了《复仇者联盟》和《星球大战》系列的杰弗里雅各布艾布拉姆斯宣布，将联合推出去年日本动画现象级电影《你的名字》的真人版。消息一出，很多原著都大呼“不！好莱坞又要变魔术日本漫画了！”
近年来，日本动画多次被好莱坞变魔术，从不堪的真人版《七龙珠》到网飞改编的真人版《死亡笔记》(烂番茄是26%的观众喜爱度，iMDb4.6)，日漫的西方真人版改编作品更是雷霆万钧，层出不穷。这让很多动漫迷哀嚎大哭，直呼作品走样。而国内剧迷也留下了鳄鱼的眼泪。终于有人可以报团取暖了。
这种日复一日的改编风格始于好莱坞绝非偶然。离不开近年来在欧美异军突起的日语热潮。不知道西方人是什么时候提到“东方人”这个词的。首先想到的不是神秘的故宫红，而是神秘岛国的东方文化。
戴安娜弗朗西斯遇到日本绿茶，想看看西方人对日本的迷恋程度，就从日本的第二产业说起吧。
在《你的名字》流行之前，日本动漫已经在欧美市场赢得了不少关注。近年来，随着西方宅男越来越多，Crunchyroll、AnimeLab等动漫平台规模不断扩大。他们与日本动画制作方合作，引进大量正版动画，以满足市场需求。2016年，日本动画海外版权销售额达7676亿日元，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法国、德国位列版权签约数量前十，而美国以298部签约作品超过中国，成为日本动画的最大买家。
日本动漫并不是西方人唯一着迷的日本文化产品。日本流行，尤其是日本摇滚，是很多西方文艺青年的心头好。近年来，许多日本摇滚乐队被邀请到欧美和澳洲著名的文清聚集地举办音乐会，门票经常被抢光。演唱了《叛逆的鲁路修》 《火影忍者》等多首动画主题曲的日本摇滚乐队FLOW于2010年在欧美等44个国家发行了专辑《MICROCOSM》，并于2011年在法国举办的日本博览会上获得最佳J-Music专辑奖。
日本文化在西方国家的流行无疑刺激了西方人对日本的好奇心，越来越多的西方人选择去日本旅游，体验这个神秘而迷人的东方国度。据日本旅游局统计，2016年访日的欧美、澳洲游客人数达到近35万人，自2011年以来人数稳步上升。截至2017年9月，美国以10.2万人的访日人数领先于其他西方国家，是继韩国、中国大陆、台湾省和香港之后日本旅游的最大市场。
迷人的日本文化值得一提。日本文化产品具有相当高的地域性。无论是动漫还是音乐，日本文化产业都是以满足本土市场需求为目的，很少像韩国音乐(K-pop)一样，会根据海外市场的需求推出相应的产品。
虽然日本的文化产品并没有刻意迎合西方人的口味，但如果深入研究，就会发现产品中所包含的很多元素与西方的传统价值观是一致的。以某知名游戏改编的动画《Fate/stay night》为例。在这部以圣杯战争为背景的作品中，主角卫宫士郎的那句“我要做一个正义的伙伴”不仅成为全剧最著名的台词，更体现了人物的独立意志，甚至还带着一点个人英雄主义。这种个人英雄色彩与西方文化作品中的价值取向不谋而合。
这种相似不是天生的，而是长期历史的产物。二战前，日本长期受“君主至上”思想影响，视忠义高于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这种剥夺人的独立性的社会氛围，不仅导致了日本现代化的缺陷，也间接造成了二战的种种悲剧。二战后，在转型过程中，日本的政治经济发展模式也在西方的指导下日益现代化。经济结构的变化改造了日本传统思想，使日本人开始意识到自己作为“人”的独立存在价值，在思想上逐渐向西方靠拢。
价值观的相似导致文化内涵的交流，具有东方文化特色的产品自然是普通西方人的第一接触。日本文化在西方的流行和发展可以追溯到20世纪50年代。受电影、电视等媒体发展的影响，日本创作的许多文化作品在西方发行、播放，给了当时对日本知之甚少的西方民众一个接触日本的机会。电影方面，黑泽明导演的《七武士》获得了1954年威尼斯电影节银狮奖，成为日本文化在西方普及的先驱之一。在动画方面，由手冢治虫原著改编的《铁臂阿童木》电视动画因其在国内的高人气而吸引了西方电视人的关注，成为历史上第一部进入美国市场的日本动画。1988年，大友胜博发行了《亚基拉》，这是一部以末日为主题的科幻动画电影，其精彩的末日情节，正式在西方国家掀起了日本动画的流行浪潮。20世纪90年代，《星际牛仔》 《新世纪福音战士》 《精灵宝可梦》等著名动漫作品受到众多西方青少年的追捧，以动漫、游戏、轻小说为核心的日本宅男文化在21世纪初开始风靡西方国家。
然而，即使日本和西方的文化产品在价值观上有相似之处，但最吸引西方人的仍然是神秘而充满异国情调的日本作品。著名青年《海贼王》和《火影忍者》都是《周刊少年Jump》的热门长篇连载漫画，但是《火影忍者》在海外尤其是欧美的销量要高于《海贼王》。到2014年底漫画《火影忍者》海外发行量已经超过7500万册，仅次于老牌漫画《龙珠》。相比之下，《海贼王》的海外知名度远不如《火影忍者》，海外发行量仅超过4500万份。两部动画片在海外发行上的差异可以归结为两部动画片故事设定的不同。《火影忍者》以日本忍者文化为背景，在人物和场景设置上引入日本古代神话传说，以其鲜明的东方风格吸引了众多西方观众；《海贼王》基于欧美观众熟知的海盗文化，所以新鲜感和吸引力略逊于《火影忍者》。
非日语题材受欢迎，与西方文化不同的日语表达也是吸引西方读者的重要特征。作为日本漫画中最具特色的类别，许多少女漫画都以西方传说或骑士文化为故事背景。但在表达女主角对男主角朦胧的感情时，他们会运用留白的手法，在分镜中弱化人物动作的同时增强台词的表现力，甚至出现只有台词的分镜，营造女主角揪心的情绪。这种独特的日本“意境美”传统艺术表现方式与西方传统表现方式截然不同。这种以展现人类共同价值观为核心，却在形式上保留东方之美的做法，让很多西方观众在阅读作品的同时，也被日本作品的东方魅力所吸引。日本著名的少女漫画，如《晨曦公主》 《NANA》都进入了西方著名动画排行榜《我的动漫榜》的前50名。
此外，日本的文化产品也非常注重在人类共同的价值观下讲述日本的故事，反映日本的社会面貌。日本著名作家村上春树的作品在西方非常受欢迎，不仅他的写作风格是西方的，他笔下的各种日本男女也是如此。通过他的故事，西方人可以了解甚至理解日本当前的社会现实。这种思想上的无障碍交流，无疑给了远离日本的西方人一瞥日本的机会和信心，从而吸引他们深入了解日本。
攻西，受挫的市场既然日本故事这么受欢迎，何不以日本题材开拓市场，大赚一笔？方人也是这样认为的。看到日本文化产品在西方市场的潜力，以好莱坞为首的西方文化厂商自然不想错过大好商机，却屡战屡败。魔幻好莱坞版的真人版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好莱坞真人版口碑差是因为海外作品本土化带来的一系列负面影响。首先，好莱坞在制作真人版时总是离不开对“洗白”角色的争议。在今年3月上映的真人版《攻壳机动队》中，制片方安排斯嘉丽约翰逊出演亚裔主角《草籽》，同时保留了他的亚裔设定，引发广泛批评。好莱坞不缺优秀的亚裔演员，但好莱坞没有意识到本土化和洗白角色没有直接联系，没有意识到即使所有亚裔角色都由白人扮演，电影也不一定能成功本土化。打着本土化的幌子洗白，其实是对原著粉最大的伤害。
此外，在本土化过程中被放大的日本与西方的文化差异也令好莱坞担忧。虽然当代日本文化深受西方影响，但两者在文化习惯上仍有相当高的差异。在改编里曼的作品时，如果好莱坞不妥善处理两种文化的差异，观众会对电影的内容产生违和感。2009年《七龙珠》真人版的灾难性差评，正是因为好莱坞在讲述类似《龙珠》这样以东方武侠为题材的作品时，忽略了文化差异，没有细致处理电影设定。
《七龙珠》(电影剧照/图片)
日本的故事不一定要日本人来讲，但是不尊重他国文化设定，粗暴甩钱的“本土化”必然会迎来失败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