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赵，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副院长，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
摘要：情感传播是一种客观现象，它与新闻传播相伴而生。本文认为，情感交流是表达、感染和分享个体或群体的情感及伴随信息的行为。随着媒体技术日益发达，表达手段更加丰富准确，情感传播在大众传播中的地位日益突出，对社会的影响也越来越大。本文试图对情绪沟通的相关概念进行梳理，理清情绪语言表达、情绪社交分享、情绪传染三种情绪沟通理论。作者还回顾了新闻传播研究中情感传播从被有意阻断到被释放的认知过程。在此基础上，笔者认为情感传播理论应该成为新闻传播研究的一个新的发力点。情感的研究可以在很多领域起到重要的支撑作用，比如新闻学基本原理的研究、舆论的研究、传播效果的研究等。情感本身的客观性对新闻客观性的研究提出了新的挑战；情绪本身也是舆情的重要组成部分，而随着新媒体技术的发展，情绪脱离原有事实信息传播的现象屡见不鲜，这使得新媒体领域的舆情研究更加纷繁复杂，同时也面临着许多新的问题需要解决。情绪对传播效果的影响也非常显著。研究表明，情绪唤醒对沟通效果起着重要的作用，甚至情绪唤醒成为人际沟通的重要驱动力，不同的情绪对人们接收信息时的加工机制也有着显著的影响。情感交流不仅是一种伴随的社会现象，也是人们的一种社会需求。在新闻传播研究中，只有正视情感传播的科学规律，将其纳入学科研究体系，才能进一步开拓视野，推动新闻传播研究的深入发展。
情感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生理和心理特征，情感交流现象伴随着人们的交流而不断发生。然而，在新闻业崛起的过程中，情感交流被业界和学术界选择性地忽视了。直到媒介技术和生态的变革深刻影响了情感传播环境，打破了单方面专业新闻生产的局面，情感传播的巨大作用和影响力才因为媒介内容传播的多元化和表达手段的丰富精准而逐渐被释放和认可。鉴于此，本文试图探讨情感传播与现代新闻的关系，以及新时期情感传播对社会现实的巨大影响，进而阐明情感传播在新闻传播学中的重要地位。
一、情感沟通的概念和原则
本文将情感交流定义为个体或群体情绪及伴随信息的表达、感染和分享。具体来说，情感交流的起点是发送者在刺激下产生的，以对客观事物的评价和行为反应为内容，对发送者和接受者双方产生相应的生理唤起、主观体验和交流行为的心理活动。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沟通的内容不仅仅是情感信息，还包括情感因素或由情感因素引发的事实信息。
情感作为交流内容的特性和情感交流机制的生成主要是由情感的功能决定的。情绪是“一种以个体的愿望和需要为中心的心理活动，是人们对客观事物的态度体验和相应的行为反应”。[1]首先，情绪具有适应和唤起的功能，这就决定了情绪交往不同于一般的交往活动，具有生理动员的特点。主要从进化论的角度指出情绪的适应功能。在低等生物向人类进化的过程中，情感机制的不断发展帮助人类在不同的生活环境和组织关系中产生相应的生理反应和体验，从而趋利避害。情绪唤醒功能起着心理和行为动机的作用，是生理内驱力的放大器；在高层次的目的行为中，达到目的的情感越强烈，激发的内在驱动力就越大。因此，在情绪的传播中，情绪会使人迅速进入情绪信息所营造的环境，并在生理上调整到相应的情绪水平，客观上造成了舆情事件中情绪的不断积累。
更重要的是，情感交流还具有行为引导的特征。在建构对新闻事件的理解过程中，具有相似情绪的信息直接影响受众的接受，并进一步促进相互间的传播活动。情绪具有认知功能，人对与当前情绪一致的内容特别敏感。也就是说，情绪相近的人更容易被注意到，更容易有深入的接触。情绪也有沟通的功能。在人类进化和个体成长的过程中，情感的传递先于言语信息的传递。婴儿与社会最早的接触是通过情绪的传递。情感可以促进人际交往和情感交流，使发送者和接收者都互相感染。通过视觉，人们可以快速交流情感，激活接受者强烈的情感反应。[2]
3354心理学作为情感沟通的重要理论来源，目前有以下重要理论作为情感沟通研究的理论支撑。
一个是情感语言表达，或者说“口口相传”。心理学将其定义为个体以书面或口头形式向他人表达和描述自己的情绪，具体可以体现为“阅读情绪词，产生情绪句，写出情绪感受”。[3]现有研究表明，情感语言为情感感知提供了语境。即使有时这种情绪语言由于语义不清而无法被清晰感知，但仍然会自动潜移默化地影响情绪感知的产生。[4]再者，情感语言表达可以传达认知概念，进而激发个体的情绪，[5]从而影响个体的主观体验。
第二，情绪的社会分享理论在20世纪90年代逐渐兴起。随着媒体的发展，人们的交流方式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通过一系列实验，该理论的研究者得出结论：“当情绪事件发生时，人们倾向于自愿与他人分享自己的情绪体验。这种现象的特点是普遍性、时效性、传播性和制约性。”[6]处于情绪分享环境中的个体更容易受到情绪诱导，情绪分享会激发二次分享行为，构成了这种信息的传播过程。情绪的强度越高，分享的意愿越强。[7]从而实现个体情绪向更广泛的群体情绪的转化。有学者将其概括为情绪播报员理论，同样着眼于社交分享的视角，但侧重于补充情绪的社交分享行为的发生条件和扩散程度。其代表观点是，情感交流就像新闻故事一样。3354通过各种相关节点形成的网络从一个起点一步步扩散，而这个网络往往依赖于发送者的社交网络系统。有学者曾让实验志愿者走访医院太平间，观察并追踪其印象传递给亲友的过程和路径，再由朋友的朋友一步步传达，进而进一步验证了在情绪社会分享理论的基础上，分享扩散的层次可以进一步扩大；而发送者受到情绪刺激进而引起生理情绪反应，是情绪社交分享的驱动力。[8]
第三，情绪传染理论，常用来理解和分析情绪的传播。情绪传染主要是指人们从体验他人的情绪到体验自己的情绪的过程。[9]在这个定义中，情感被用作发送者和接收者之间交换的信息。“情绪传染的诱发者是别人，由此引发的最终情绪状态会与诱发者大致相同。”[10]在情绪传染机制的研究中，模仿-反馈机制是当前心理学领域普遍接受的理论。主要观点是“人天生倾向于模仿别人的表情、肢体语言和口头语言；同时，在这种模仿的过程中，模仿者会自发地产生与被模仿者相似的情绪体验，而被模仿者也会受到自己通过模仿获得的情绪的影响”。[11]近年来，由于世界各地群体性事件的频繁发生，群体中情绪传染的影响因素和机制也受到了关注。提出了“情绪周期效应”，这是一种情绪在传递者和接受者之间相互作用的现象。在情绪循环的过程中，群体中个体的情绪和行为是诱因，一个或部分成员的情绪会感染其他成员，所有的交流过程循环发生，直至达到情绪和认知的趋同。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都符合情绪循环的模式。[12]
二、新闻传播中情感传播的认知过程。
1.涵盖情感交流
情绪的传播一直伴随着人类的社会交往，是人类正常的心理和生理需求。人们越是表露自己的情绪，他们的感觉就越好。有时候，人们会互相讲述能引起情绪的新闻或故事，不是为了传播那个事实，而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情绪。[13]然而，新闻客观性原则是在工业革命之后才被明确提出的。在自然状态下，情感交流的主体既包括发送者，也包括接收者。正如舒德森所说，“在20世纪20年代之前，新闻工作者不太重视认知的主观性，也很少怀疑自己‘真实’的确定性。”[14]新闻客观性这一核心概念，它的确立伴随着记者职业化的进程，以及实证主义等外部因素的催化，夹杂着权力的争夺和话语体系的构建，可以说是人为选择的结果。在主流学术话语中，新闻的客观性往往是与偏见相对立的，偏见要求事实与观点和情绪相分离。如果记者或编辑带着感情写或编辑新闻，这被认为是对新闻客观性的最大伤害。所以新闻文本中某些情绪的表达也是被抵制的。
事实上，情绪唤起在新闻传播中一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并被商业报刊不自觉地滥用。以美国新闻业为例，耸人听闻的新闻，尤其是关于犯罪和性的新闻，一直备受青睐，高层报纸频频采用人间新闻。[15]而这种无意识的滥用情绪，在商业报刊上鼎盛之后，走向极端，进而引发记者和公众的煽情抵制，将没有情绪沟通的纯事实信息传播模式推向了话语权的高位。这种纯事实信息传播的模式在处理事实信息上更加清晰，更具可操作性，从而顺应了职业化进程中职业形象塑造的需要，使客观性成为新闻工作中最重要的原则之一。
客观性崛起的内在逻辑之一是，商业报刊通过反映更多人的公共利益，提供最低的文化背景信息，可以确立自身的价值，赢得销量，提供广告——事实信息，可以说找到了拥有最大受众的最大公约数。然而，伴随着“战争的宣传、公共关系的兴起、人类的非理性以及弗洛伊德主义发现的对民主制度的怀疑等。人们突然醒悟到事实是可以被人操纵甚至建构的”。[16]新闻的合法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从那时起，新闻的客观性尽管有其局限性，却成了人们努力追求的理想。感情沟通的做法也成为新闻行业的一条暗线。各种尝试围绕表达技巧悄然展开，吸引受众和人们的情绪，比如鼓励新闻、对话新闻、感性新闻等。尤其是感性新闻更强调观点和情绪的协同建构。[17]
2.释放情绪的传播
值得注意的是，技术背景在情绪被掩盖或人为消除的过程中是相对稳定的，也就是说要为专业媒体搭建一个相对稳定的基础，新媒体技术的变革无疑成为释放情绪传播的首要原因。从报纸到广播到电视，媒体永远掌握在专业从业者手中，信息在把关者手中被筛选并传播给大众。新闻客观性的内化是职业媒体的基础，也是职业道德的最高追求。然而，随着互联网尤其是社交媒体的兴起，这一基础发生了动摇。网络传播的开放性、即时性和互动性瓦解了专业媒体单一输出的霸权。大众传播面临着一个全新的技术环境，这给了没有接受过新闻专业训练甚至有意挑战权威的人一个“进入”的机会。
其次，情绪可以脱离引起情绪的事实而独立传播。“认知过程反映了事物的特征。情绪和情感不同于认知过程，不反映事物的特征。”[18]情绪是一种独立的信息内容，更多的人可以借助互联网及时、随意地表达自己的情绪。这种与传统新闻要素完全不符的信息，可以逃过专业媒体新闻客观性的筛选。而圈子社交的特点，可以让情感信息直达更多受众，从而激起更多人的情绪和感受，直接影响和构建新的媒体生态。
此外，情感交流的凸显与社交媒体的语言风格也有很大关系，还有越来越简洁的表达方式。国外学者在对Twitter等社交媒体的研究中发现，情感语言在融合了各种话语形式的社交媒体中充当话语和话题的指示器。但是，情感话语的呈现受到特定媒体特性的影响，有特定的呈现方式，如简洁、醒目、互动的话题标签等。[19]在这种情况下，社交媒体上传播的文本不一定是严格意义上的新闻文本，可以是任何形式的情感文本；而且随着新媒体技术的发展，表情符号、特效音视频、动画等多种形式可以自由使用，情感表达越来越发达，甚至实现了超人际传播的状态，即比线下面对面传播有更多的思考时间，同时可以传达丰富生动的表情符号。
在这样的情况下，情感传播逐渐超越了历史上自发的事实传播的伴随状态，甚至超越了职业化时期被职业记者自觉覆盖的状态，在新媒体环境中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突出地位。随着传统媒体转入市场化运作体系，无数新生参与到自媒体的竞争中，情感交流变得更加活跃和频繁。根据情绪社会分享理论(SSE)的相关研究，即使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也有80% ~ 95%的人需要分享或诉说自己在生活中的积极或消极情绪。[20]这样，其实情感传播本身就构成了大众传播中的一道独特的风景。
第三，情感传播理论应成为新闻传播研究的新增长点。
1.情感交流促进了舆论的进一步发展。
在舆论研究中，社会情绪被视为舆论的形式之一：“潜在的舆论是意见的萌芽或潜伏形式，情绪是这种舆论的唯一外在形式。”[21]由于情感沟通对舆情事件的进程有着直接的影响，情感元素也成为舆情研究的重点。在方法上，大多数研究者采取个案研究的形式，回顾近年来重大舆情案例的背景、诱因和发展过程，分析舆情生成和情感传播的框架。比如“江歌案”、“红黄蓝事件”，都是很多学者着重分析过的舆情事件。但这种研究路径的问题在于，研究者关注的时间跨度较短，因此测得的结果可能只能反映短期的虚假舆情。在舆情研究中，一些学者已经开始从网民心态、情绪等方面进行深入探讨。[22]
与新闻事实相结合的情感交流构成了舆论的基本形式，研究情感交流的机制对于拓宽舆论的理论视野具有重要意义。社交情绪分享可以增强个体对事件的认知和情绪处理。当分享者的分享意愿和分享者的接受意愿相互满足时，分享者只有表现出关心和认同，才能极大地激发分享者的满足感，从而激发更多的分享行为。分享者的满意度越高，分享的实际效果越好。【23】情绪具有社会属性，情绪的交流和信号功能可以反映人际关系。情绪一方面参与社会建构，社会文化反过来对个体情绪的塑造产生影响。有学者指出，情感社交分享可以满足人的两个基本社交需求：社会一致性和寻求归属感。[24]人类的共同情感在跨文化交流和文化认同增强中也发挥着重要作用。[25]通常可以看到，事件发生后，一些预判和情绪化的说法会迅速出现，相同意见的认知会不断强化，从而激发更多人的情绪和情感，参与到轩然大波中。事实信息的延迟和反转会影响受众对事实新闻的信心，而情绪和观点的表达可以吸引相似的人，使他们产生认同和满足。在不断的情感分享行为中，自我表露越多，通过社交媒体的圈子由近及远的影响范围和程度越大。担心被群体边缘化的人会与群体保持一致，通过表达相同的情绪来寻求归属感。
社交媒体时代的每一天都会产生大量的情感信息，而这些信息往往是以非结构化或者半结构化的文本来表达的。当这些数据被深度挖掘和分析后，情报学的相关学科可以为舆情研究提供更好的支持。
目前通常的研究路径是：首先通过信息技术对文本进行快速预处理，抓取包含情感表达的文本并进行拆分，然后人工构建语料库，训练机器学习，实现情感标注和分类。当然，还有另一种方法来构造情绪和情感的字典，可以作为机器编码的基准。二者的区别主要在于人工干预的环节和程度，尤其是在汉语语境下，情绪判断往往需要结合具体语境。一般来说，学术界普遍认为前者比后者更准确。[26]除了基本的情绪辨别和分析，信息科学技术还广泛应用于实际问题的分析和研究。研究的主要方式是分别分析影响社交网络情感传播的各种因素和用户行为，设计传播模型，从而预测传播效果。Twitter和新浪微博是这类研究数据的主要来源。国外学者通过研究指出，社交网络用户的情感交流与时间和空间有关。[27]然而，国内学者的研究进一步考虑了社交媒体用户的个体差异和用户行为的多样性，建立了基于各种交互行为的情绪交流模型，发现“情绪传递率越大，用户的情绪越容易受到其他用户的影响。初始情绪越中性，进化过程中情绪波动越小，而初始情绪极性越大，情绪波动越大。”[28]
2.情感传播应进入新闻传播研究的元理论视角。
过去，新闻传播的基本理论大多是建立在信息传播和接受的状态是理性的假设上，“更多地关注以事件为主体的信息传播，而忽视了情感传播”，[29]而鉴于情感传播的合理性和重要性，只有深化对它的认识，才能在不断变化的媒介环境中不断总结和完善新闻传播的规律。情绪的传播和分享是大脑信息处理过程中产生的正常生理机制，也是人的自然心理需求和生活状态。当人脑接触和处理信息时，感觉系统在思考之前首先发挥作用。所以，人们在接触信息时，会优先考虑情感信息。传统媒体也知道这一点。早期的报纸标题制作和图片运用都涉及到对读者感官刺激的考虑，意图是唤起读者的情绪，激发阅读兴趣。社交媒体时代，情感成为用户体验的重要元素，新主流媒体也在媒体融合改革中运用新的传播策略。[30]而且，在市场规则下，情感交流的实践异常活跃，甚至被利用和滥用，迫切需要理论界的回应。
在基础新闻学领域，新闻价值理论应充分考虑情感唤起，无论它是信息传递者选择新闻内容的操作标准，还是信息传递者和接受者都能认可的新闻要素。西方新闻理论对新闻价值的定义之初，主要是服务于传播者对传播事实的选择；中国新闻理论学者从新闻选择的标准、要素、满足和需要、功效等角度对新闻价值进行了界定。目前主流的论点有时效性、重要性、接近性、突出性、趣味性。[31]在这五个要素中，时效性是最基本的属性，也更容易被传播主体在实践中识别和把握。然而，在当前实际的新闻传播活动中，其他属性在一定程度上显得与实践脱节。当前，中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时期，传媒业面临着政治、市场和新闻价值观的并存。[32]
加强对情感传播现象的认识和理解，也是对研究新闻客观性内涵的有益补充。新闻客观性的内涵主要从精神意义和操作规范两个维度来界定。
第一，“记者尽可能地投身于新闻事业，用自己所知道的事实来证实对方的观点。简而言之，作为主观性的对立面，客观性意味着不断地试图摆脱自己，寻求他人，更愿意坚定不移地尊重事实，从不随意屈从于人的意愿”。[33]
二是在操作层面上把事实和意见分开，通常包括以第三人称叙述，从涉事双方的角度尽可能平衡地呈现事件，引用当事人的话而不要记者立场。一味地拒绝传播者认知过程的主观性，反而承认了新闻客观性原则的不可实现性，进而使新闻传播知识陷入不可知论。在操作层面，客观操作规范也适用于情绪信息和情绪唤醒事件的报告。这类报道需要坚持公开立场，符合专业标准。在艰难的后真相时代，记者首先要克服对情感信息的传统偏见，快速准确地报道最新的相关信息，并说明情感来源和涉及各方的情况。
从这个意义上说，接受情感传播将是后真相时代新闻客观性发展的必然选择，也是新闻客观性内涵研究的新领域，其核心仍然是正视情感的客观存在，及时真实地呈现情感唤起事件，科学对待情感唤起规律，对情感涉及的各方给予公正的叙述。
在传播方面，情感传播的研究应进一步深化。在媒介融合初期，有学者关注不同的信息接收渠道和媒介形式对人们情绪的唤起程度。发现运动图像比静止图像更能激起观众的情绪。【34】93%的情绪可以通过非语言信息传递，听觉和视觉图像信息会加强情绪反应的程度。这是因为视觉信息更容易调动受众自身对图像记忆的知识，并与自身文化相关联。[35]国内基于此的新闻传播学研究还比较薄弱，但也有学者进行了开拓性的尝试，比如用实验的方法证明音乐对媒体新闻作品传播效果的影响，尤其是听觉有助于增强受众对媒体内容的情感体验。[36]
随着情感传播现象的凸显，越来越多的学者通过对某个媒体或个体事件的实证研究，证明了情感对受众行为和传播效果的巨大影响。一方面，情绪对集中注意力、增强兴趣和学习效果有重要作用；另一方面，相关研究也证实，愤怒这种浅层认知的负面情绪，会使人忽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和关注，做出草率的结论和有压力的行为。比如，在愤怒的状态下，我们可以基于有限的信息输入，迅速做出推论。在不同的媒介语境和使用情境下，情感交流表现出不同的特点。线下对同一事件的态度比线上更理性，分布更均匀，而线上的态度容易反转。[37]通过对微博的研究发现，“微博的感性和感性内容更符合用户的认知模式，从而吸引用户转发”。[38]
情感交流的使用价值也越来越受到重视。国外学者在研究社交媒体中信息分享行为与情绪驱动的相关性时发现，情绪主导的信息会迅速获得较高的转发和回复量。因此，在企业的品牌和产品形象推广中，应该能够更加注重情感的调动。[39]更进一步，有研究者提出了情绪设置的理论框架。在对对抗性议程中的情绪动机的分析中，研究人员发现，“情绪的‘沉默螺旋’与群体极化相互作用：通过观察主导情绪，人们的单向情绪传播越来越快，情绪链的形成和扩散速度也逐渐加快。”[40]当然，在实际效果上，也有学者指出“情绪设定只能用情绪影响人的思想，而不能用什么情绪影响人的思想”。[41]总体来看，现阶段基于实证研究的情感沟通理论建构尝试，大多是在传统经典沟通理论的基础上，考虑加入情感维度。要构建一个完整的情感传播理论，需要整合多学科的视角和方法，对情感扩散的生成和传播机制及特征有更深刻的理解。
总之，情感传播是一种客观存在的传播现象，与新闻传播不可避免地结伴而行。它对新闻传播的发起、过程和效果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情感交流和新闻事实构成了舆论的基本组成部分，在新闻报道的议程和基调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新闻传播研究中，只有正视情感传播的科学规律，将其纳入学科研究体系，才能进一步开拓视野，推动新闻传播研究的深入发展。
原始参考：
[1]张勤。普通心理学[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2: 253。
[2]席尔D .视觉形象与政治形象：A综述视觉传播在政治传播领域的研究[J].对来文的审查，2012(12):118-142。
[3]，赵，情绪语言表达对情绪体验的影响[J].中国行为医学与脑科学杂志，2014 (6): 575-576。
[4]Gendron M，Lindquist K，A BarsalouL，等.情绪词塑造情绪知觉[J].情感，2012(2):314-325。
[5]埃蒂金阿，
[6]孙俊才，卢家楣。情绪社会分享的研究现状与发展趋势[J]的缩写.心理科学进展，2007(5):816-820.
[7]克利斯朵夫五世，里梅B。接触情绪的社会分享：情绪影响，听者反应与二次社会分享[J]。欧洲社会心理学杂志，1997,27(1):37-54。
[8]肯特D哈博，多夫J科恩。社会共享的情感传播理论[J]。语言与社会心理学杂志，2005(24):382-400。
[9]哈特菲尔德。e。卡乔波，拉普森。R.L。情绪传染[J]。心理科学的当前方向，1993(2):96-99。
[10]霍夫曼共情有多自动和有代表性，为什么[J]。行为与科学，1993(25):38-39。
[11]王雷。基于系统动力学的群体情绪传播机制与影响因素研究d .首都师范大学，2013.
[12]史密斯基于主体的建模：A社会心理学理论建构的新方法[J]。人格与社会心理学评论，2007(11):87-104。
[13]库贝R W，佩卢索t。情绪反应作为人际间新闻传播的一个原因：航天飞机悲剧的案例[J]。广播与电子媒体杂志，1990(34):69-76。
[14]迈克尔舒德森。发掘新闻：美国报业的社会史[M]的缩写.陈昌凤，常江，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3.
15弗兰克路德莫特。美国报业260年的历史[M]。纽约：麦克米伦公司，1950:243 .
[16]黄旦。传者图像：新闻专业主义的建构与消解[M]的缩写.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5:91.
[17]河马小厨师帕帕查里斯论新新闻主义[J]。新闻学，2015(16):1,27-40。
[18]郭黎岩。心理学[M]的缩写.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12:185.
[19]乔治塔西斯拉鲁塞德-克莱西娅.tweets:from中的情绪从瞬间到预构[J]。社科信息，2015(54):455-469。
[20]尼科尔坎蒂萨诺豪尔赫、伯纳德里梅、玛丽亚穆。多米尼加共和国文化背景下的情绪社会分享——自传性描述资料[J]。心理大学，2014(2):457-466。
[21]刘建明。基础舆论学[M]的缩写.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88:350.
[22]郑雯，桂勇。网络舆情不等于网络民意——基于”中国网络社会心态调查(2014)”的思考[J]的缩写.新闻记者，2014(12):10-15.
[23]泽希、伯纳德里梅、尼尔斯F情绪的社会分享：情绪恢复与人际关系方面[M]。载于：P菲利普，R . S .费尔德曼。情绪的调节。劳伦斯厄尔鲍姆协会，2004:157-185。
[24]周莉，陆彩，叶银娇。突发事件应对中的网络情绪表达：A武汉暴雨应对中微博公众话语的情绪分析[J]。中国传媒研究，2019(1):52-66。
[25]李冰玉。跨文化网络传播中的情绪表达与文化认同[J]的缩写.青年记者，2018(27):27-28.
[26]朱天，马超。互联网情绪传播研究的新路径探析[J]的缩写.现代传播，2018(6):139-144.
[27]克拉马阿迪。情绪通过脸谱网的传播。在：年计算系统中人的因素人机交互特别兴趣小组会议论文集C。美国德克萨斯州奥斯汀：ACM，2012:767-770 .
[28]熊熙，乔少杰，吴涛。基于时空特征的社交网络情绪传播分析与预测模型[J]的缩写.自动化学报，2018(12):2290-2299.
[29]隋岩，李燕。论群体传播时代个人情绪的社会化传播[J]的缩写.现代传播，2012(12):10-15.
[30]田浩，常江。社交媒体时代党报的文化转型——基于《人民日报》 情绪化表达的个案分析[J]的缩写.新闻记者，2019(1):79-86.
[31]何梓华。新闻理论教程[M]的缩写.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45-46.
[32]周俊。离散与失范：我国转型时期新闻的价值理念变迁与职业道德[J]的缩写.国际新闻界，2010(4):63-69.
[33]贝尔纳耶纳。当代新闻学[M]的缩写.丁雪英，连燕堂，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6:34.
[34]B . H .德滕博，Simons R.F，Bennett G.G .滚吧！图片运动对情绪反应的影响[J].广播电子媒体杂志，1998(42):113-127。
[35]席尔D .视觉形象与政治形象：A综述视觉传播在政治传播领域的研究[J].对来文的审查，2012(12):118-142。
[36]赵，屠凌波。音乐在新闻媒体融合产品中的作用分析3354以电子杂志的阅读和收听过程为研究对象[J]。国际新闻，2012 (7): 65-71。
[37]李勇，蔡孟思，邹凯。社交网络用户线上线下情感沟通差异及影响因素分析3354以“成都女司机被打”事件为例[J]。信息学刊，2016 (6): 80-85。
[38]刘忠旺，张。微博议程设置路径与用户认知模式的实证研究。3354基于新浪“热门微博”榜单与新闻中心新闻榜单的对比[J]。湘潭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 (5): 92-96。
[39]斯特凡施蒂格利茨，林当轩。社交媒体中的情绪与信息扩散——微博情绪与分享行为[J].管理信息系统学报，2013(29):217-247。
[40]，雷，突发群体性事件后的情感沟通机制研究[J].现代通信，2016 (6): 61-66。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政治与技术双重动力下的中国网络媒体形态演化机制研究”(15BXW072))
资料来源：《编辑之友》 2020年第1期
暂无讨论，说说你的看法吧
